1959年金秋,時任中共湖南省委書記處書記的華國鋒一行來寧遠視察的第二天,來到了水市人民公社,并作了重點考察。我當時任水市公社黨委書記,不僅向華書記作了專題匯報,還全程陪同考察。縣里隨行服務的還有林興志、陳靜濤。其間,華書記給我留下了終生難忘的深刻記憶。
『“你們要繼續大辦”』
華書記來水市那天,一下車,就直奔有關單位和田間地頭進行調研訪問。那一天,他不辭辛勞,視察了公社農技站、竹器廠、供銷社、幼兒園以及稻谷高產洞、蔬菜園、甘蔗林基地等。滿面春風的華書記,走到哪里就問到哪里,看得十分仔細,聽得格外認真。當他看到并得悉公社企業從無到有,小型工廠由原來的3家發展到30家,經營項目達358種,為支援農業作出了較大貢獻,半年收入現金75萬元時,高興地贊揚說:“水市真像是一個‘小衡陽’,你們要繼續大辦!”。在品種繁多、蔥青翠綠與碩果累累的蔬菜園內,華書記看到一個辣椒有2兩重,隨手挖了一蔸檳榔芋竟有8斤多,笑瞇瞇、樂呵呵地伸出了大姆指:“這蔬菜園辦得好!”在大陽洞甘蔗基地視察蔗林時,身材魁梧的華書記走進茂密的蔗林之中,比了又比,量了又量,與在場的干部和社員說:“不簡單!這甘蔗培植得有科學水平,你們干得好呀!要繼續努力奪高產……”他還要求記者拍了特寫鏡頭,并以“翠綠蔗林”為題撰文。記者在隨后發表的文章中,特別寫了一首極具浪漫主義色彩的打油詩:“總路線放光芒,旺崗寨下披綠裝。傾盆大雨能遮蔽,艷陽天下好乘涼。甘蔗本是榨糖用,架得橋來蓋得房。”這一天,華書記步沒停,腳沒歇,晚上還聽取了我和水市其他領導的詳細匯報。他邊聽邊問,從干部狀況到社員思想,從生產到生活……一一詳細詢問,并滿腔熱情地闡述了毛主席關于“只有社會主義能夠救中國”的偉大真理。在華國鋒書記的鼓舞下,我與我們的班子成員堅定地表示:“我們黨委與管委一班人絕不辜負全社人民的重托,謹遵華書記指示,把水市人民公社的各項工作做實干好……”
這一年,我們水市公社農、林、牧、副、漁五業興旺,3萬多畝早稻喜獲豐收,1萬多畝甘蔗空前高產,多種經營全面發展,財貿工作全地區奪魁,公社還派員出席了全國財貿工作群英會。
『“釘是釘,鉚是鉚”』
華書記在水市視察期間,正逢糧食征購入庫。看著一隊隊送糧隊伍,他高興地說:“看,貧下中農支援社會主義建設的革命熱情多高呀!”他回頭問:“全社公糧入庫任務多少?”陪同在華書記身邊的公社黨委副書記陳宋學回答:“有六七百萬斤。”晚上,華書記聽完匯報后又突然對陳宋學說:“老陳,你上午報的那個數有出入,我派人專門查證了一下,全社征糧入庫任務是500多萬斤。你是把‘三超糧’加上報的,你們要很好地落實一下,辦事,可要‘釘是釘,鉚是鉚’啊!”緊接著,他又語重心長地對我們公社參加匯報的黨、政領導說:“今年你們全社共種植了1萬多畝甘蔗,很有特色,且普遍長勢旺盛,高產無疑。但根據你們報的全社共55個土糖榨加上大陽洞的1個機榨糖廠,以每天日夜加班加點的最大吞吐量,還不包括停機修繕維護在內,再怎么加班,年底也只能榨完50%左右的甘蔗。這樣只好把剩余的部分埋入土內避凍越冬,明年你們全社社員一年都有甘蔗吃,這個中的損失,可不是一個小數啊!今后無論是種植甘蔗或發展其他,一定要注重按照實際情況,因地、因事、因人制宜,統籌兼顧,合理安排!”
『“各個方面都要講創意”』
華國鋒書記在視察水市社辦鐵木社時,看到利用水力打鐵、鋸木,連聲贊揚:“好!好!,這個創新好,在各個方面都要講創意,才能有所發現、發明,不斷開創新的局面。”
當他來到竹器社一個由小學生組織起來的“小英雄”業余編織車間,立即興趣盎然地俯身蹲下,觀看兩個六七歲的孩子精心編織竹墊。他一邊細看,一邊詢問,并鼓勵他們:“好好學習,好好干!在校當‘三好’
學生,在竹器社當‘小英雄’。”幾個月后,全省召開手工業工藝經驗交流大會,在他的指示下,特邀這兩個小孩出席表演,并要其作了簡要與有趣的發言。
『“咱倆同睡一鋪床吧”』
華書記在視察中,處處想到群眾利益,令人感動。
在視察公社幼兒園時,活潑可愛的孩子們正在做著各種游戲。一個小孩不小心,在溝邊跌倒了,幼兒園的老師很快把孩子扶了起來。這一幕恰好映入華書記眼簾,他關切地說:“幼兒園一要選個條件好點的地方,二要加強責任心。幼兒園辦好了,孩子的父母才放心,干起活來才安心!”
從幼兒園出來,看見幾個社員挑著渾濁的河水往回走,他立即向與之同行的干部詢問道:“這水是吃的還是用的?”公社干部告訴他:“這一帶歷來都是挑河水吃。”華書記立即指出:“群眾長期喝這樣的水會影響身體健康,你們要趕快發動群眾,想辦法打井提水啊!”
回到公社晚餐時,華書記和我同一張餐桌面對面地坐著。他一邊吃飯,一邊親切地與我交談。當華書記得悉我在舊社會給地主當看牛娃的苦出身和擔任領導干部的經歷后高興地說:“漢林,你從看牛娃到公社書記,不簡單呀!這是一個不同質的飛躍,沒有共產黨、毛主席,你可就沒有這樣光彩的今天。”他看到公社蓋起了新的辦公樓和住房,又問我:“老奉,舊社會,你家住什么?”我告訴他:“全家住牛棚。”他又親切地說:“從住牛棚到住新樓房,這又是一個大變革喲!但要注意住進了新房,可不能忘記牛棚!”接著他又問我讀了書沒有?我告訴他:“我8歲父親就死了,哪有錢讀書?全靠共產黨、毛主席領導我們翻了身,經苦學,才認得幾個字。”華書記聽后,既是贊揚又是鼓勵地說:“不錯,還要繼續學,學習、學習、再學習嘛!特別要多讀毛主席的書……”
晚餐后,華書記不顧一天的勞累,聽我與其他同志的匯報,直至深夜。公社沒有招待所,為了讓華書記休息好,我把自己的床讓了出來。華書記臨睡時,見我要去找床鋪,忙一把將我拉住并親切地說:“不要去找床了,就咱倆同睡一鋪床吧!”見華書記說得誠懇,我點頭同意了。和省委書記處書記睡在一起,我老奉生平以來可是頭一回喲,真有點不好意思。那一夜,我怎么也睡不著,想起舊社會自己是一個地位低下、受人欺凌的看牛娃,如今能夠同省委書記處書記共吃一鍋飯,同睡一鋪床,真是思緒聯翩,感受萬千。那一夜,我是既感動,又緊張,身子不敢翻動,生怕碰著華書記,影響華書記的休息。那一夜,讓我終生難忘……
(該文摘自《湘潮》雜志2016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