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討解決“四人幫”的決策 第899頁
九月九日，中國人民的偉大領袖毛澤東久病醫治無效逝世，全黨全軍和全國各族人民沉浸在極大悲痛之中。江青反革命集團認為奪取黨和國家最高領導權的時機已到，密謀策劃，瘋狂發難。當天，華國鋒主持政治局會議，討論毛澤東的治喪問題。江青吵鬧著要開除鄧小平黨籍，別有用心地聲稱她不參加也不讓毛遠新參加治喪事宜。王洪文背著華國鋒私自通知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在毛澤東治喪期間有重要情況要向他指定的人匯報。“四人幫”還監視華國鋒的行動。這些跡象使華國鋒警覺到“四人幫”篡黨奪權的嚴重危險，必須急謀對策。
十一月，華國鋒和張春橋、王洪文、汪東興一起在中南海值班守靈。華國鋒處理完一些事情后，說身體不好，以要去北京醫院檢查身體為由，出來轉到西黃城根九號李先念臨時住處，事先也未打電話通知。李先念對華國鋒這個時候到來感到有點突然，把他讓到辦公室，關好門交談。兩人坐下后，華國鋒說：“我在守靈，是借出來檢查身體到你這里，只能坐幾分鐘。”接著談了“四人幫”在政治局會議上發難的簡要情況，他說:“‘四人幫’架了電話和各省聯系，我們同‘四人幫’的斗爭是不可避免的，現在到解決的時候了。”李先念問：“你下決心了嗎？”華國鋒說：“下了，現在不能再等待了。問題是什么時候解決好，采用什么方式好，請你考慮。如果你同意，請你代表我去見葉帥，征求他的意見，采取什么方式、什么時間解決‘四人幫’的問題。”華還說：“”他們 (指‘四人幫’)很注意我，我不能到葉帥那里，現在中南海有事，請你到葉帥那里去一次。李先念以驚喜的心情表示，完全支持和贊成華國鋒的看法和意見，說一定盡快去見葉劍英。兩人談話不到十分鐘，華國鋒看了一下手表說：“我該回去了。”李先念在一九七七年一月的一次會議上說：“去年十月，粉碎‘四人幫'，這是經華國鋒同志提議并征得中央多數同志同意后實施的。”
李先念送走華國鋒后，顯得很興奮，對工作人員說，華國鋒還是講原則的。知道華國鋒來的，除了幾個工作人員外，他的兒子李平因休假在家，也看到華國鋒來了。為了嚴格保密，他叫李平暫不回部隊，繼續在家休息。
李先念反復思考怎樣避開“四人幫”的監視去見葉劍英。他曾和林佳楣說，星期天(九月十二日)全家人一起去香山植物園參觀，利用這個機會去見葉帥。但考慮到在毛澤東治喪期間，這種辦法不是很適宜，又另想辦法。
首都各界群眾連續幾天吊唁毛澤東主席，中央領導人輪流守靈。在李先念和陳錫聯等一起守靈時，陳錫聯再次表明了態度。李先念去洗手間，陳錫聯隨后也跟著去了。李先念后來回憶說:“在為毛主席治喪期間，他跟著我上廁所，說人家要動手。”陳錫聯也回憶說：“我又問先念同志怎么辦？我作了一個手勢，表示抓起來。他告訴我此事不能說。”
華、李談話后隔了兩天，即九月十四日，李先念對工作人員說，心情不好，要去香山植物園散心。車子快到植物園時，他突然對司機和警衛說，去西山葉帥處。到了門口才叫警衛人員打電話，說他要見葉帥。葉劍英聽說李先念來了，就叫秘書和警衛到門口去接。這個時候李先念來，葉帥感到很突然，因為他們曾有“約法三章”。李先念進院后，葉帥正在樓前門口等他。葉帥問他，是什么風把你吹來的呀？他說，我們是多年老同志了，來看看你。隨后，葉帥將李先念讓到屋里。兩人落座后，葉間李:“你來是公事奉命，還是老交情看望？”"李答：“看看你，老同志嘛，說奉命也行。”葉劍英一聽是“奉命”，知道有重要事情要談。他打開收音機，以防有人竊聽。李先念問葉帥，“你這里還不安全呀？ ”葉帥說：“很難說。”李先念說，我是奉命來的，接著轉達華國鋒的意見。葉帥有點耳背，又加上收音機哇啦哇啦響，李先念說話，他聽不清楚。兩人商議用筆寫，然后燒掉。當李先念寫了“這場斗爭是不可避免的”時，葉劍英寫下了“這是你死我活的斗爭”。李先念寫了“請你考慮時機和方式”，葉點頭表示同意。隨后葉帥寫了陳錫聯等人的名字，打了一個問號。李先念寫：“完全可靠，請放心”，并簡要介紹了陳錫聯兩次同他談話的情況。兩個人連寫帶談不到三十分鐘。
葉劍英是大智大勇的革命家，正如李先念所說：“葉帥文武雙全，我和他共事多年，得益頗深，尤其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間，由于我們的處境、心情、觀點和信念相同，互相了解更加深刻。他同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的斗爭藝術非常高明，我們都很欽佩。”
李先念從葉劍英處回來，當天就把同葉帥談話的情況和葉帥的態度報告了華國鋒。林佳楣回憶說：“先念同志曾說，他去葉帥處了。他們打開收音機，一邊說一邊寫，寫完了就把紙燒了。還說，已把和葉帥的談話情況報告了華國鋒，是他們兩人坐在一臺車上談的。為了不讓司機聽見，還把車里的玻璃搖起來了。”
李先念還告訴華國鋒，為了保密和聯絡方便，要搬回中南海住，以便在會議廳開會時隨時見面，并約定每天晚上用兩人都能明白的語言在保密電話中通報情況。這樣，他們三人商定了決心解決“四人幫”問題。
華國鋒后來回憶說：“我請先念同志找葉帥后，我們三人的想法完全一致了。九月十六日，在國務院會議廳開會，參加的有先念、吳德、陳錫聯、紀登奎和陳永貴。我講了要解決‘四人幫’的問題，話音剛落，有位同志就說，對‘四人幫’也應該區別對待，其他人沒有發言，顯然不能再深談下去了。這使我感到范圍大了不行，只能個別串連。”
在為毛澤東治喪期間，李先念在人民大會堂還專門找華國鋒一次，建議要把毛澤東的文件控制起來，不要落在“四人幫”之手。華國鋒告訴他，已派汪東興把文件控制起來了，他才放下心來。
李先念搬回中南海后，借談工作之機，分別同國務院一些領導人和一些部委的老同志談話，了解動向和對“四人幫”的態度。同他談話的人，都是憂心忡忡，表示對“四人幫”不滿。據陳錫聯回憶，李先念告訴了他到葉帥那里轉達華國鋒的意見和同葉帥的談話情況，并叫他去看望葉帥，他也去了。
“四人幫”十分注意李先念的活動。九月二十四日，江青以關心李先念身體健康為由，突然打電話說要來看他，這引起他高度警惕。他心里明白，江青此時來是要試探他的態度，窺測他的活動。李先念鎮定自若，叫工作人員整理好文件，擺整齊報紙書刊，打掃干凈辦公室和院子，等她來。同時通知國務院辦公室和政工小組辦公室，也這樣做。工作人員忙了半天，一切準備好了，江青又打電話說不來了。她的這一舉動，進一步暴露了“四人幫”在加緊活動。
解決“四人幫”的方式和時機 第903頁
籌劃粉碎“四人幫”，既關系到黨和國家的前途命運，又關系到參與者的生命安全，所以只能在權力中心由華國鋒掌握全局，在高度保密的情況下和葉劍英、李先念、汪東興等幾個人分頭聯系和部署。在國務院，華國鋒和李先念商定利用看電影機會，進行秘密磋商。毛澤東治喪活動結束后，華國鋒、李先念等開始在國務院小禮堂看電影。電影放映開始或結束后，幾個人就到小禮堂旁邊的休息室，通報情況，商討對策。
華國鋒回憶說，九月二十一日，葉劍英到他住處，商討解決“四人幫”的方式。兩人商定采取隔離審查措施，并征求李先念等人意見。“九月二十六日，和先念、吳德等人在國務院小禮堂看電影。電影放映時，我上廁所，先念同志也跟出來了。他問我有什么事情嗎？我說，看完電影，你和吳德留下，有事商量。電影放映結束后我們三人就到小禮堂旁邊的小休息室，我把對‘四人幫’采取隔離審查問題向先念、吳德講了……先念同志馬上表示支持，吳德同志也表示支持。”用李先念的話說：“我們想到一塊了，這正是我想說而未說的話，無論怎么樣先抓起來在說。”他并強調一定要吸取赫魯曉夫上臺的教訓，即不能開中央全會。吳德對這次談話有詳細回憶。他說:“華國鋒、李先念和我分析和估計了當時中央委員成員的情況。我們認識到:在政治局開會投票解決‘四人幫'的問題，我們有把握。但在中央委員會投票解決‘四人幫'的問題我們沒有把握。……采取隔離審查的辦法才是上策。
我們還分析了全國形勢，認為‘四人幫'在群眾中是孤立的，在軍隊里是沒有力量的。
我們還討論了解決‘四人幫'的時間問題。……我和李先念都同意華國鋒提出的‘早比晚好，愈早愈好'地解決‘四人幫'的提議。
我們一直討論到第二天早晨五點，認識一致了。
粉碎‘四人幫’后，華國鋒和李先念都對我說過通過這次商量后，華國鋒下了把‘四人幫’抓起來進行隔離審查的最后決心。”
華國鋒說：這次談話后，李先念經常打電話給他，互相通報情況。“有時和我通電話，我正和人談話，他就知道我干什么了，說不打擾我了。”
九月二十九日，華國鋒在人民大會堂東大廳主持政治局會議，同“四人幫”就毛遠新是否回遼寧的問題，展開了針鋒相對的激烈斗爭，當時具有特殊身份和地位的毛遠新是“四人幫”的同伙。“四人幫”要利用他這一特殊人物幫助他們達到篡黨奪權的目的。因此，黨中央不能讓他繼續留在北京。華國鋒說，會前他將毛遠新寫給他試探去留信的內容，告訴了葉劍英和李先念。葉、李說，這封信不能傳閱，一批示傳閱，“四人幫”就會鬧起來，不好辦了。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政治局會議上講一下，大家發表一下意見，多數同意他回去就算了。會上，葉劍英、李先念、汪東興等多數政治局委員堅決支持華國鋒主張毛遠新回遼寧工作的意見，寸步不讓，狠壓了江青一伙的囂張氣焰。李先念說：“華國鋒曾說過有什么問題，你們在政治局會議上提出來，他不好提。后來我在政治局會議上提出毛遠新已完成歷史任務了應該回去了。”但是江青還鬧，以這是他們家里事為借口，讓其他政治局委員先走，只把華國鋒、汪東興留下，繼續糾纏。華國鋒回憶說：“李先念、蘇振華離開會場后，轉到另一個廳，等了半個多小時，還不見散會，于是又轉回東大廳。李先念說，國鋒同志身體不好，這么晚了，會不能再開下去了，以后還有時間。這樣才散會，江青要留毛遠新的圖謀未能得逞。”
這年國慶節，因毛澤東剛去世不久，中央決定不搞大規模慶祝活動。九月三十日晚，只在天安門城樓上舉行有各界人士四百多人參加的簡短座談會。華國鋒講話，幾位代表發言。會后華國鋒、李先念、吳德到國務院小禮堂看電影，看完電影后，又在小禮堂旁邊的休息室商談解決“四人幫”問題的方式和時間。華國鋒通報決定對“四人幫”采取隔離審查方式和盡快動手的題。李先念、吳德表示完全贊成華國鋒的意見。
進入十月，同“四人幫”的斗爭到了你死我活的關鍵階段。“四人幫”頻繁活動，不斷制造奪權輿論，磨刀霍霍，準備動手。
十月一日，江青到清華大學活動，發表反黨講話，污蔑鄧小平迫害毛澤東，聲稱“有人要為鄧小平翻案”。她誓言“一定要鍛煉身體和他們斗爭”，并讓她的親信提高“警惕”。兩天后她又提出要到石家莊去，以試探華國鋒。然而，她乘上專列，跑到保定又轉回北京。
張春橋坐在陰暗的角落里寫政變提綱，提出“鎮反”、“殺人”的計劃。他寫道：“革命與專政，怎樣革、怎樣鞏固政權，殺人！”準備向反對他們的干部和群眾下毒手。
王洪文在十月二日偷拍準備上臺的“標準像”。十月三日，他又跑到平谷縣，制造謠言，煽動反對華國鋒和其他中央領導人。污蔑他們“搞修正主義”，叫囂“要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修正主義”，喊出“中央出了修正主義，你們怎么辦？打倒！”
“四人幫”還妄圖武裝奪權。他們長期苦心經營的上海“第二武裝集團”己突擊發放武器彈藥，隨時準備進行武裝暴亂。
形勢嚴峻，時不我待。華國鋒、葉劍英、李先念、汪東興等一致認為，必須搶在“四人幫”之前行動。
十月四日，經“四人幫”策劃，《光明日報》發表署名梁效的文章——《永遠按毛主席的既定方針辦》，繼續宣傳偽造的毛澤東“臨終囑咐”，影射攻擊華國鋒等黨和國家領導人“背叛馬克思主義，背叛社會主義，背叛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的偉大學說”，是“修正主義頭子”，在全國制造反革命輿論，發出了準備篡黨奪權的最后行動信號。正如葉劍英說的：“十月四日，在‘四人幫'的直接授意下，以 。梁效'的名義在，《光明日報》上污蔑我們三個背叛，一個修正主義頭子。江青到清華分校等地大造反革命輿論，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在這個時刻不打破‘四人幫'，我們這個黨就很危險。在這關鍵時刻，華國鋒同志親自下決心，以國鋒同志為首的黨中央，采取了非常果斷的措施，揭露和粉碎了‘四人幫'篡黨奪權的陰謀活動。”這天，華國鋒分別找汪東興、吳德研究檢查關于對“四人幫”實行隔離審查行動方案的準備情況，并進一步做出具體行動部署。也就在這天，陳錫聯帶隊到唐山慰問參加抗震救災部隊和醫護人員，提前回到北京。他說：“我到唐山看到《光明日報》的文章，馬上趕回來，下飛機直到華國鋒家里，講《光明日報》文章事，并說‘四人幫'準備好了，不能等他們來抓我們。還提醒他，王洪文家里一直藏著槍。”陳錫聯也把他的看法和意見告訴了李先念。綜合各方面情況，華國鋒等商定十月六日動手解決“四人幫”問題。隨即向李先念通報，征求意見。華國鋒說：“動手的時間，我告訴了先念同志，他表示完全同意。”
十月六日晚，華國鋒、葉劍英、汪東興等經過周密部署，以召開中央政治局常委會，討論《毛澤東選集》第五卷文稿的名義，通知張春橋、王洪文、姚文元開會。按照事先安排的時間先后，他們一到懷仁堂，華國鋒代表中共中央宣布對他們實行隔離審查，同時派人對江青、毛遠新宣布執行同樣措施。吳德等指揮衛戍部隊同時對遲群、謝靜宜等實行隔離審查。
李先念不是政治局常委，他沒有到抓“四人幫”的現場，但他焦急地等待這一時刻的到來。據李先念隨身警衛陳雙文回憶，這天下午，李先念告訴他，近日有事，讓司機隨時準備好車。當晚紀登奎等人在國務院會議廳開會。李先念按照約定到國務院會議廳等汪東興的電話。會議剛開了一會兒，警衛員聽到李先念親自接汪東興打來的電話。只聽汪東興說，他只哼了幾聲，隨后把紀登奎叫出來，要他準備停止開會，要到玉泉山開政治局緊急會議。他又將參加會議的國務院值班室工作人員侯穎叫到屏風后面，詢問國際市場大米價格情況。剛說兒句，“紀登奎到屏風后面，先念同志說，時間到了，趕緊走吧。紀登奎轉身向與會人員說，會議不開了，散會吧，我們就都離開了會議廳。”李先念回憶說：紀登奎問，開什么緊急會議？李先念告訴他“四人幫”己經被抓起來了。然后各自乘車去玉泉山五號樓。
陳永貴、吳桂賢也不知道要解決“四人幫”問題。吳桂賢說：“一九七六年十月六日，粉碎‘四人幫'那天，我在家，陳永貴也在家，沒有參加紀登奎主持召開的會議。那天很晚了通知我去開會，也通知了陳永貴。陳永貴打電話問我開什么會，我說我也不知道。”“到玉泉山后，我看到椅子少了幾個，不知道怎么回事。會議開始后，華國鋒說，桂賢同志看出來了，少了幾把椅子，那兒個人永遠不會來了。接著宣布‘四人幫'被抓起來的事。”
華國鋒在會上宣布“四人幫”已被抓起來了，進行隔離審查時，會場氣氛十分熱烈，出席會議的十一位政治局委員和候補委員一致贊同對“四人幫”采取的果斷措施。
葉劍英幾天后說：“一九七六年十月六日至七日，在我們中國共產黨歷史上，是很有意義的日子。我們黨中央、中央政治局在華國鋒同志的直接領導下，辦了兩件大事。第一件大事，從組織上打垮了‘四人幫'的反黨集團。第二件大事，中央政治局一致通過了華國鋒同志為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主席、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的決議。”
這夜中國發生的重大歷史事件，沉睡在夢申的北京市民當然不可能知道，就是李先念的親屬也不知道。據司機于長遠回憶說：“這天晚上，因為自己的愛人來京探親，是代班司機送先念同志去玉泉山的。一直到第二天天亮還沒有回來，林佳楣同志又急又擔心。我一上班，就到人民大會堂、京西賓館、三座門等中央常開會的地方去找，找了一上午也未找到。一直到下午先念同志才回來。他顯得很高興，說今天要吃餃子，晚上全家吃了一頓餃子，表示慶祝。”
李先念這天還特意約鄧穎超到他家，把這一重大喜訊告訴她。
粉碎“四人幫”的勝利，從危難中挽救了黨，挽救了革命，從而結束了“文化大革命”的十年災難，使中國進人了一個新的歷史發展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