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20日12時50分,曾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和國務院總理的華國鋒因病醫治無效在北京逝世,享年87歲。
新華社所發的訃訊中稱其為中國共產黨的優秀黨員,久經考驗的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無產階級革命家。
< 一 >
若干年前,很平常的一個周末,在京學習的我忽然接到導師的電話,他用平時講課一樣的語氣對我說:“小周,我準備去華老那兒,你要是想去的話,可以一起去。”
導師的話激起我對一位黨內老同志的神秘之感,便欣然前往。
華老曾是我們黨和國家的主要領導人,生于1921年2月山西省交城縣南關街,原名蘇鑄。
1935年,14歲的蘇鑄入交城縣“商業職業學校”學習,17歲時離開家庭,上山參加了交城縣犧牲救國同盟會抗日游擊隊,參加游擊隊時,蘇鑄取了個化名“華國鋒”——取義于“中華民族抗日救國先鋒”。
后來他以“華國鋒”這一化名聞名于世,以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本名蘇鑄。如今,他的子女仍用蘇姓,并不姓華。
是年10月,華國鋒加入中國共產黨,曾任區游擊隊隊長、交城縣各界抗日聯合會主任、中共交城縣委書記,中共陽曲縣委書記兼縣武裝大隊政治委員。從此,人們稱華國鋒為“華政委”。
新中國成立后,曾任中共湖南湘潭縣委書記、地區專員等職。
“文革”期間,他擔任過湖南省委第一書記兼省革命委員會主任。1975年任國務院副總理,1976年任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國務院代總理、總理,同年10月任中央委員會主席、軍委主席。1978年在五屆全國人大會上繼續被任命為國務院總理。曾為我們黨和國家的事業日理萬機。
毛澤東逝世后,面對黨和國家的嚴重危機,華國鋒同葉劍英、李先念等代表黨和人民的意志,采取斷然措施,對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王洪文實行隔離審查。
華國鋒在主持黨中央日常工作期間作過一些有益的工作,后來聽說擔任黨中央主席的他在指導思想上犯了“左”的錯誤,1980年五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根據中共中央提議,接受他辭去國務院總理職務的請求;1981年中共十一屆六中全會同意他辭去中共中央主席和軍委主席的職務,仍選其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中央副主席,在中共十二大、十三大、十四大、十五大上,均被選為中共中央委員。
< 二 >
“奧迪”小車載著我們一行4人,穿過京城的鬧市區,又輾轉繞過幾條擁擠不堪的老式胡同,才來到坐落在西城區的一所院落。
下午3:40分左右,秘書領著我們,進入門口有一根大紅柱子的房間。這就是華老的客廳。
客廳里站著一位長者,身材魁梧,腰板挺直,兩眼炯炯有神。
我心里一陣激動:“是的,就是他,真的是華主席。”
眼前的長輩,跟我印象中的“華主席”一模一樣,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就聽到華老用宏亮有力的聲音在跟導師打招呼。介紹到我的時候,我習慣性地用20多年前烙在腦海里的稱呼問候“華主席好”時,華老馬上用自然坦蕩的語氣糾正說:“不是主席啦,稱同志吧。”
華老沒有一絲一毫的威嚴,是一位非常和善的長者。待我們幾個坐定后,導師邊同華老拉家常,邊拿出了擬請華老題字的書畫,并解釋著書畫的內容。
我側著身,一邊聆聽著他們的交談,一邊用眼睛的余光掃視客廳四周。客廳的面積很大,約有幾十平方米,是一間老式磚木建筑。整個房間除了幾張舊式沙發外,剩下的就是擺滿書的書架了。
與我們的座位正對的那面墻上,掛著華老用楷體工工整整地書寫的《岳陽樓記》等古代名作,還有友人送的國畫和書法條幅。華老座位一側的茶幾上,一盆水仙花開得正濃,綠油油的葉片,淺黃色的小花,伴著淡淡的幽香,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在他另一側的小圓桌上,堆放著當天各種報紙和近期的多種刊物。
華老同導師交談著,他們談大好形勢、談家鄉情況,我在一旁聽著。
華老鄉音未改,思維敏捷,耳不聾,眼不花,非常健談。尤其是他的記憶力之強,使我們同去拜訪的幾個人事后說起來都驚嘆不已。
華老從黨和國家領導崗位上退下來以后,一直到中共十六大以前,除了仍然擔任每屆黨的中央委員會委員外,還參加國家農業委員會的農村調查研究工作,差不多每年都要下農村視察。
深居簡出的華老,每年有兩天必定外出,就是在12月26日毛澤東誕辰日和9月9日毛澤東忌日,帶著家眷和隨從去毛主席紀念堂。每次瞻仰毛澤東遺容,華國鋒都親自喊行禮令:“向偉大領袖毛主席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2003年12月26日,毛澤東110周年誕辰日。全國各地數萬名群眾來到位于天安門廣場南端的毛主席紀念堂,瞻仰遺容。瞻仰者中有一位不尋常的常客,他就是華國鋒。
< 三 >
華老在交談中,不時說起農村的情況。作為一個領袖,他從政治舞臺上謝幕了,標志著一個歷史階段的結束和一個新時期的開始。但作為一個黨員,他依然關注著國家的大事和人民的生活。
這時,秘書進來提醒華老,交談時間不要太長了。華老談興正濃,對秘書說:“今天如果沒有別的客人,時間可以長一些。”
秘書走后,導師讓我坐在緊靠華老右側的沙發上,并對我說:“小周,你有什么要求,自己向華老說吧。”我趕緊換好座位,面向華老:“華老,今天我沒有什么準備。見到您,心里很高興。我給您帶來了一張照片,還有一本準備讓您簽名的書。”
我向華老說明為什么要送這張照片。華老很仔細很認真地看著我贈送給他的照片,而且還拿出了放大鏡,仔細辨認照片背景上的字,小聲地讀了出來。
華老在我請他簽字的書上一筆一畫地簽上了他的名字和當天的日期后,抬起頭來,幽默地問:“還有嗎?”
我趕緊說:“謝謝華老,今天就不麻煩您了,下次我再來。”
這時,華老的夫人韓芝俊,我叫她韓阿姨,從里面的房間走了出來,和大家一一握手問候。
< 四 >
時間不早了,我們在告別之前,提出與華老合影。
華老非常樂意,從衣架上取了一件淺灰色中山裝,一邊穿一邊系扣子。由于扣眼太緊,上面兩粒不怎么好系。我上前幫他系好。這時,我發現,他的這件衣服,共有5粒扣子,其中的兩粒和另外三粒顏色并不完全相同。一看就知道是原來的扣子掉了之后,又補上去的。
我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
華老對自己的言行十分嚴謹,雖然他仍然享受國家領導人的政治待遇,可以到全國一些地方走訪,但他很少離開北京,從不議論時政。
告辭的時候,華老起身要送我們出來,我們覺得天氣較冷,怕他著涼,一再勸阻。他送到客廳門口留步,讓秘書代送,我們在微笑中愉快告別……
因為進去時有些緊張,我始終沒有注意到院落環境,出了客廳后,才看清楚在客廳和居室的南面是一片大土院,院墻東側供人行走的小門外面,是南北長約幾十米、東西寬約10米的一個狹長的“外院。”
華老夫婦進住后,就在里院開出一片地來種菜、種花、種樹、外院沿著墻根數米外種了幾十棵葡萄樹。平時,華老和韓阿姨及孩子們自己動手管理,忙不過來或需要重體力勞動時,則請警衛部隊的戰士幫忙。每年收獲的蔬菜和水果,除了家人和身邊的工作人員食用外,還送給警衛部隊的戰士們分享。
(該文摘自《文史月刊》雜志2008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