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怒吼，天寒地凍，槍響連天。這是一九四六年隆冬護糧戰斗的一天交一九四四年的一天，縣委事務長老王抱著一捆新軍鞋，興沖沖地回到縣委住地。領到這捆鞋可不容易啊！敵人實行經濟封鎖，根據地生活很艱苦，將近一年了才發下新鞋來。老王放下新鞋，拉開大嗓門：“快來領新鞋，每人雙！”大家聞聲奔來，小小的院子里立刻充滿了歡笑聲。不會，一大堆鞋都發出去了就剩下一雙沒人領。誰還沒來呢？老王拿起這雙鞋思索了半晌，猛然想起來：“噢，是他呀！”抬腳就往一間屋里走去。
除不大的屋子里，土炕占去一多半地方，炕上坐著個人。在聚精會神地讀書。老王明白過來，他是因為全神貫注地學習，才誤了領鞋。
“華主任！”老王輕輕喚了一聲，卻沒有聽到回答。無意中，老王的眼光落在炕沿下的一雙鞋上。這是一雙穿了多時的舊鞋，鞋幫上磨出幾個窟窿，鞋底也快磨透了。剎那間，老王懊悔了，心里埋怨自己想的不周到：“華主任經常外出工作，爬山過溝，走村串戶，最費鞋。唉！真糊涂，應該給他挑雙最結實的呀！”
這時，華主任發現有人進來，抬起頭，親切地問：有什么事？
老王急忙把鞋藏在背后，訕訕地說：“沒事，沒事。”
華主任又問道：剛才好像是發鞋了，你手里拿的不是鞋嗎？
老王只好把鞋拿出來說“全縣委機關數你最費鞋，我想給你再換雙耐穿的。”
華主任拿過老王手中的鞋看了看，微笑著說：不要換，這鞋就很好嘛！群眾生活很艱苦，做這么好的鞋也不容易哩！說著就把鞋收起來。
老王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他知道華主任無論什么時候從不搞特殊。
不久，形勢緊迫了。縣委機關轉移，借來老鄉的騾子馱東西。大家都換上新鞋，輕足健步，精神抖擻地行進在崎嶇的山路上。忽然，老王發現華主任腳上仍然穿著那雙舊鞋，鞋已開了線，張了嘴。老王忙趕到華主任身旁，抱怨道：“華主任，穿這鞋要磨破腳的，換新的吧。”華主任溫和地笑笑：還能湊乎幾天，扔了多可惜！老王感嘆地說：“你真儉省啊！”
隊伍翻過一座山，在山腳休息下來。一個趕騾子的后生坐在地上，脫下腳上的新鞋磕打著往外倒石子。老王看見這雙鞋和縣委機關里分發的一個樣，心中起了疑惑，就問：“你這鞋是哪來的？”
后生說：“華主任給的”。
老王恍然大悟，“噢”了一聲。
那個后生神情激動地說華主任見俺的鞋爛得不能穿了，知道俺家窮得做不起鞋，就送了俺一雙。俺見他的鞋也爛了，咋能要呢？可他非讓俺收下不可。華主任真愛護俺們老百姓，比當娘的還親哪！
一股暖流沖擊著老王的他拔腿就往前邊跑。見到華主任，抽出自己的一雙鞋，邊往華主任手中塞，邊說：“你把新鞋送了人，自己也總得有個穿的呀！”華主任連忙阻攔，笑著說：我有鞋，你看！邊說邊從背包里掏出雙草鞋。老王一看呆住了，怪不得前些日子華主任到處搜尋爛麻，原來是打了這雙草鞋啊！他只好收回自己的鞋，心里卻止不住一陣陣激動：“你對自己那么儉省，可時時處處都在關心著群眾啊！”
晚霞燒紅了西天。華主任邁開嬌健的步伐，率領隊伍，在火紅的霞光里，在蒼茫的群山中，前進！
備 注：該文摘自《山西青年》雜志1977年第12月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