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歷年底,陽曲縣政府所在地解家塔村家家戶戶貼起春聯,掛起燈籠,人人喜氣洋洋,全村都沉浸在節日的歡樂氣氛中
一九四八年春節來到了。
大年初二這天,張大叔一大早起來,手不停閑地把屋里屋外收拾得干于凈凈,才在炕頭上坐下來。他看看炕上,擺著新被子鋪著新席子;他看看爐臺,昨天沒吃完的餃子、油糕放在那里。張大叔笑了,心里想:“咱一個給地主扛活的長工,能過上這么好的年,不是在做夢吧?”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墻上一張大紅賀年片上,頓時心里暖融融的。
這張賀年片是華政委親自送來,又親手貼到墻上的。他多么關心咱受苦人呀!自從華政委住到解家塔后,村里變了。他親自指導土改運動;他深入調查研究,找受苦人談心;他帶領干部、戰士們幫助貧雇農和軍屬下地勞動。春節前,華政委還領著縣政府的于部們挨門挨戶慰問村干部、貧雇農和軍屬,親手把大紅的賀年片貼在每家的墻上。這些都是鄉親們過去做夢也不敢夢的事呀!最使張大伯感動的,是華政委到農會干部耕余家慰問。那天,華政委一進耕余家,用眼光一掃就看到土炕上連領席子也沒有,窗戶上的紙還是幾年以前糊的,已經漚的發黑,糧食甕也見了底。華政委很清楚耕余從小受苦家里很窮,最近農會工作忙,顧不上準備過年,就對一位干部悄悄說了幾句話。那位干部轉身出去,不會手里提著個口袋回來。華政委從衣兜里掏出五塊錢同那個口袋一起送到耕余手里。耕余這個吃盡苦的窮漢子,雙手接過米和錢,竟激動得嘴唇直打顫,說不出話來。他知道米和錢是華政委和干部們平時省吃儉用節省下來的,如今送給了受苦人,那送的是人民政府的關懷啊!
張大叔想著想著,不覺淚花花在眼眶里打起轉轉。他伸手抹去淚水,眼角上露出了笑紋。這時,從外邊進來一位縣政府的同志,笑容滿面地告訴張大叔華政委請他去縣政府開座談會。張大叔急忙關好門,樂呵呵地朝縣政府走去。
他來到縣政府辦公室,推門一看,嘿!屋子里滿滿堂堂坐的都是平日的苦弟兄,還有村干部和軍屬。他們正圍著華政委歡樂地談笑著。華政委看見張大叔,就滿面春風地走過來,親熱地拉著張大叔的手,請他上炕坐,又拿出香煙來,請大家抽。這香煙可不平常呀,是根據地產的“昌梁牌”。平時華政委抽煙都是用紙卷煙葉,或是抽旱煙袋,從來沒見他抽過這么好的紙煙,原來省下讓咱這些長工佃戶也享享福哪!張大叔接過華政委送來的煙,一時喜得不知說啥好,拿在手里聞聞噴香噴香的,點著吸一口甜絲絲的。
不一會,又陸續進來幾個人。華政委站起來向大家說:人都到齊了。我們今天請大家來,要開個春節座談會。首先祝大家新年愉快。希望在座的村干部、貧雇農和軍屬在新的一年里一定要在全村起帶頭,努力生產,支援前線。為解放太原、解放晉中,解放全中國做出貢獻。華政委的話一完,大家就興高采烈地說開了,紛紛表示一定要響應縣政府的號召,爭當生產和支前的模范。
座談會開完了,人們站起來要走。華政委卻伸開雙臂攔住了大家,親切地笑著說:都坐下,等會還有事!人們疑惑地相視著,誰也不知道還有什么事。不一會,屋里支起桌子,端出酒、肉菜和白面花卷來,大家這才恍然大悟。
大家入座了,可一看到華政委端起酒壺要給眾人斟酒就都坐不住了,爭著要自己來。華政委攔住大家說: 今天是縣政府請你們,我來斟酒是理所當然的。說著,他端著壺酒給每人杯里斟了酒。張大叔望著眼前的酒杯,心里直翻騰。他想起了一個聽來的故事:那是一九四六年春節的前一天,華政委到交城縣麻會村安排區委工作。區委同志從敵區搞回兩瓶酒,正準備和華政委在一起過個年,突然得到敵人要趁春節搶糧的情報。華政委立即對同志們說:我們一定要保護群眾過好年,馬上分頭組織民兵迎擊敵人!這個年,華政委帶領民兵在山頭寒風中度過了,而鄉親們都平平安安地過了個好年。張大叔不由得想:“斗爭艱苦時,華政委想的是鄉親們,現在又請咱們起過年,他可真是和咱群眾心連著心。”
吃罷飯,華政委親自帶著秧歌隊到村里給軍屬賀年。那隊伍每到一戶就在院里扭起來,全村人都來看紅火,鬧啊,唱啊,扭啊,歡樂的歌聲飄上天空。張大叔望著人群中的華政委,雙眼濕潤了:“沒有華政委哪能過上這么好的春節呀!”
備 注:該文摘自《山西青年》雜志1979年第1月期